哭是怎么回事?
诗意一点儿的说法是,没有无痛的开端,也没有无痛的结束,我们在自己的哭声中来到世界,又在别人的哭声中与这个世界告别。
诗人充满感性与直觉的喟叹揭示了一个几乎众所周知的事实——哭泣似乎总是与痛苦相关。
不过在医生眼里,却并非总是如此。
比如一个产科医生,若发现刚刚娩出的婴儿怎么刺激都不会哭,那医生可能就想哭了,无论是发生了窒息或是别的什么更糟糕的情况,都绝不是什么好兆头,所以这种情形之下的哭声,作为人类来到这个世界上的第一个宣言,对医生来说非但不意味着痛苦,反而应该是世界上最美妙的音乐。
医院里也常常遇到因为各种外伤或其他重病来住院的患儿,孩子的哭闹总是让家长倍感焦虑,我总是这样安慰家长:“不要太担心,你看孩子哭的这么有力,说明他还不是太重,真正危险的重症,孩子已经哭不出来了”,听到这些话时,焦躁的家长一般都能稍微冷静一些。
查房的时候,偶尔也会遇到那种哭闹的特别剧烈的年长儿,我会对那孩子说:“你知道么,当医生需要同时面对许多生病的孩子时,医生会优先照顾那些不哭的,因为可以大声啼哭的,往往都不是病情最重的,在灾难发生之后的急救中,尤其如此,哭闹最响亮的,很可能是最后获救的。”
不过,这番话很少真的奏效,家长们会是一副恍然大悟原来如此的表情,孩子们倒是该哭还是哭,一点儿也不给我面子。
初为人父母时,孩子的哭闹总是让他们无所适从,无计可施的时候,家长们也许会采取任何看起来似乎有用的措施。
我出生在农村,小时候,在上学的路上经常看到村口路边的电线杆上贴有写满类似符咒似的*裱纸,上面有这样的几行字:天皇皇,地皇皇,我家有个夜哭郎,路行君子念三遍,一觉睡到大天亮。
有些“君子”大概会真的规规矩矩地站在那老老实实地念上三遍,然后长出一口气,仿佛做了一件功德似的。
可宝宝到底为什么哭呢?
最简单地说,是小家伙感觉不爽,你们这帮没眼力见的大人们居然不知道俺十分难受,哭给你们看!没有语言表述能力的婴儿,哭闹是其最有效的表达要求或痛苦的方式。
当婴儿受到饥饿、困倦、需要拉屎撒尿等内在的生理刺激,或来自外部的冷、疼痛、疾病的刺激都可以导致婴儿的哭闹。
个别时候,哭闹的确是某种病症的表现之一,但更多的时候婴儿的哭闹还是属于生理性哭闹的范畴。因此,年轻的家长们如果不能善加区分,那就很容易被婴儿的哭闹搞得过于紧张。
啼哭是新生儿期的一种本能反应,通常哭声嘹且亮中气十足的时候,多属生理现象。
家长们首先需要考虑应该是孩子是否是饿了、尿了、或者过冷过热,姿势不舒服等因素引起。有的婴儿常在睡前哭闹,睡着以后自然安静下来,进入深沉的熟睡中,这种情况民间俗称“闹觉”,有学者认为这种现象可能是在帮助婴儿消耗过剩的精力,好让他们恢复安逸的状态——原来我们骂人用的“吃饱了撑的”居然有这么久远的渊源,这可是从出生时就有的现象啊。
有的孩子白天睡的多而夜间哭闹的厉害,就需要设法纠正其生活规律了(婴儿最初是不知道白天和黑夜的区别的),不然,大人孩子一起遭罪。
我疑心那个咒语之所以能够一代代流传下来,可能就是由于有这部分情况,孩子生活规律了,夜哭的情况也减轻了,只是孩子的爹娘把这种情况的改善归功于那个咒语,在迷信横行的年代类似的咒语流行并传下来也就不足为奇了。
古老的咒语当然不会解决真正的问题,在缺医少药的乡村,怕是乡亲们也未必确信其真个有用,聊胜于无吧。
通常而言,人们总是更容易接受那种咒语“有效”的情况,而忽略了实际上大多时候无效的例子,当然贴个咒语而已,不灵也没损失什么。对于确实是病理情况下的哭闹,那是念啥咒也不会灵了。
那么常见的病理性的哭闹有哪些呢?
凡能引起小儿身体不适或疼痛的任何疾病,均可使其哭闹不安。若要讲清楚所有的原因,足够写成一本大部头的专著。作为非专业人士的家长们自然不需要掌握那么多,这里仅就几种常见且凶险的情况大略谈一下,希望对家长们有所帮助。
腹痛是引起患儿哭闹的较常见的原因之一,这种情况下患儿的哭闹常同时伴有脸色苍白、呕吐、大汗等等,家长们须留意观察。实际上可导致腹痛的具体疾病又有很多,即使是一个有经验的门诊医生也往往无法在短时间内就明确诊断。
民谚有云“肚子疼不算病,有泡屎没拉净”,话虽糙,却颇能说明问题。在门诊考虑为腹痛的患儿,大约得有近1/3的情况,经开塞露灌肠排便以后(大约几分钟后起效)腹痛得以明显缓解,甚至当即哭闹停止一般状态好转。如果经开塞露灌肠排便之后患儿的情况没有改善,就需要考虑别的较为严重的情况了。
所以,当家长发现患儿出现哭闹不安且数日未排便的时候(有时仅当日未排便即会出现上述情况),不妨先自行在家中试用开塞露灌肠,也医院折腾的麻烦,医院也来得及。
有一年春节,我初二夜班,一大堆春节吃东西吃撑吃胀的小朋友,花3块钱挂号被我用8毛5分的开塞露给摆平了。家长们纷纷慨叹,唉,医院就拉了泡屎……
比较凶险的一些急腹症诊疗不及时往往会危机患儿的生命,比如肠套叠和阑尾炎。
肠套叠系一部分肠管套入相邻的肠管之中,如不治疗常可导致患儿的死亡。典型的肠套叠常导致患儿突然发作的阵发性哭闹,屈腿,面色苍白,每次发作数分钟,之后患儿安静或入睡,约数十分钟后再发作,如此反复……继续发展会出现呕吐,甚至由于肠壁血管破裂出血而导致的便血。
在发病早期多数病例可予非手术疗法治愈(空气压力灌肠法和钡灌肠水压复位法),延误到病情严重就不得不手术处理了。
阑尾炎在小儿亦并非少见,只是很多家长总以为只有大人才会得这个病。其实小儿阑尾炎不但常见,而且由于小儿的生理结构特点,其病情往往较成人更为严重,年龄越小越容易发生穿孔。诊疗不及时会带来严重的并发症甚至死亡。
到目前为止国内外报道婴幼儿急性阑尾炎的误诊率约35%~50%,新生儿更是高达90%以上。早期明确诊断适时予手术治疗多能取得良好的预后。
还有种比较特殊的哭是明显异于常态的,一种高调的尖声哭叫,很刺耳,我们称其为脑性尖叫。如果用光谱仪检测其哭声,可分辨出异常的波形。常见的疾病有缺氧缺血性脑病,颅内出血,脑积水等等。这种哭声实在太特殊了,一般的家长都会觉得不对劲,进而求医诊治。
至于佝偻病、营养不良贫血之类的患儿也可有烦躁,哭闹睡眠不安的情况,鉴于类似的情况同上述种种比较起来不是特别紧急,这里就不细说了。总之,如果家长们确实对孩子的哭闹搞不清状况,为保险起见,我还是建议医院走一遭。不必说什么给大夫添麻烦了一类的话,谁叫他们穿了白大褂!
李清晨不要怕,不要悔,不要疯,不要死