时值清明佳节，人们祭奠亲人远逝、感叹生命宝贵。在这个特殊的节点，翻阅那些人为结束生命的事件，愈发令人心痛、引人深思。尤其是青年学生自杀或杀人等极端问题的出现，拷问着家庭、学校和社会，如何能让青年人认识到生命的宝贵，从而珍惜自己的生命，也尊重他人的生命？医生常常作战于生死一线，请他们分享他们眼中的生命和他们经历的独特的生命故事。
?“请告诉孩子们，生命的存在才是最美的”20多年前，一对漂亮的恋人来到我的诊室，男孩个子高挑，脸颊棱角分明，浓眉大眼，英俊、纯朴、文雅。身旁的女孩身材苗条，俊俏的脸庞如盛开的鲜花，散发着芳香。从神态上可以感受到他们彼此之间的钟爱，他们都在机场做地勤工作。
男孩经常感到头痛恶心，经过磁共振检查后诊断是脑肿瘤，他患的是少枝胶质细胞瘤。这是一种慢性生长，但最终致命的疾病。肿瘤已经生长到晚期，直径大约6公分。我立刻决定为他实施手术，在小心避开重要的神经血管和精心操作下，肿瘤被完全切除下来，男孩得到完全康复。又成为一位帅气的小伙子，这对恋人继续过着甜蜜的生活。
手术后男孩接受了化疗，每三个月通过颈部血管灌注化疗药物，每一次他都自己一个人来接受治疗。有一天他突然问我：顾大夫：我的病能好吗？我还能活多长时间？请如实告诉我。我违心地回答：只要坚持治疗就能活下去……
疑云从他眼中闪过。
几天以后女孩红肿着眼睛来找我，问到底还有几年？他不愿意耽误我！我不能没有他……我告诉她：即使坚持治疗也就是5-15年存活期，除非奇迹出现。她告诉我他是她的最爱、她永远不会离开他。
5年过去了，我和男孩成为好朋友，他讲述了他们的爱情故事，形容他们的初恋如“萍水相逢、惊鸿一遇”，就永远相爱在一起了。
天有不测风云，5年过去的那年秋天“*花满地，白柳横坡”。男孩再次发生剧烈头痛，肿瘤又再次生长起来，而且侵犯了运动神经和体温中枢。我对他再次进行了手术，为了保全生命，必须牺牲功能，肿瘤切除了，在高烧2个月以后，男孩逐渐康复了，但是他半身活动永远不灵便了，需要手拄拐杖，女孩依旧陪在他的身边。
第二年的春天，男孩在轮椅上与女孩结婚了。女孩告诉我她将陪他走完剩下的路。他曾经在电话里笑着对我说：“顾大夫我非常感谢您，任凭神仙也罢,治得病治不得命，我已很知足。”我黯然落泪，第3年新年他给我寄的贺卡上写到：我很幸福，回顾这一生，已活到旷达，惟江上之清风，与山间之明月，耳得之而为声，目遇之而成色。取之无尽，用之不竭。淡然和超脱凸现纸端！
这一年的冬天，他陷入了昏迷，复查显示肿瘤长入中脑合并脑积水。我又为他实施了脑积水分流手术。手术后症状虽然暂时缓解了，但已是时而清醒、时而糊涂。每次查房，都看到女孩神态安详地为他洗身、刮胡、喂饭。旁观者感到阵阵酸楚。女孩总是抬起她美丽的脸庞微笑道，我很幸福、也很满足，他给我一生带来永远的快乐。
那一年的冬末，大雪纷飞之时，他永远离去了。这对恋人经历了8年生死之恋，在白皑皑的纯净的冬季永远天各一方了。
几年过去，又是一年大雪纷飞的季节，我从飞机场登机，突然有人叫顾大夫，我抬头一看原来是女孩在值机柜台，身着制服，有点清瘦，但是仍然很靓丽。我问到，你还好吗？她眼中闪过一丝悲伤，很快就平静下来。她告诉我，她有一个新的男朋友了，感情很好，她和他每年还为他在十字路口烧冥钱，而他们也准备结婚开始新的生活。我离开柜台后她继续忙碌，我远远地看着她，渐渐在视野中消失。在偌大的机场熙熙攘攘的众生中，她是那样渺小。但又有谁知道她经历的刻骨铭心的爱和他们曾经生死之恋的故事。世事浮华，人生如烟，令人感慨。
请告诉孩子们，其实生命的存在，就是最美丽的。
清明
顾建文，全国*协委员、中国人民解放*战略支援部队特色医学中心（原解放*医院）主任、神经外科专家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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