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回流氓与混混
要说起来，杨发财当年在学生时代，就是个不折不扣的小流氓。
在北京话里面，形容不务正业，游手好闲，打架斗殴，惹事生非的人，通常有两个词，一个是流氓，一个是混混。关于流氓与混混是不是一回事，郭德纲曾经说过一段相声，但絮叨了半天也没说清楚。
确切的说，混混与流氓就是一回事，不过是“段位”不一样。流氓的“段位”要高于“混混”，流氓是高段位的混混，混混是低段位的流氓。
在具体的生活中，混混突出的是一个“混”字，就是浑浑噩噩的混日子，什么理想抱负一概不知不懂，就知道吃饱了不饿，睁开眼就是一天。
而与混混不同，流氓突出的是一个“流”字。何为“流”？流就是跟着走，像水一样，流到哪里就是哪里，渠道变成什么形状，它就变成什么模样。具体说，流氓比混混高超的地方，就是同是坏，但坏的有点水准，有点头脑，有点追求，遇到运气好的时候，甚至还能坏处名堂来，譬如刘邦。但混混不同，混混的结局大多是杨志刀下的泼皮牛二。
《杨志卖刀》是水浒传的故事。杨志走背字时卖祖传宝刀，遇到当地恶霸牛二。牛二说，你吹嘘你这刀快，杀人不见血么是吧？那就杀我试试，不然刀就是我的。杨志忍无可问，说孙子我可就拿你试试了，然后一刀把牛二脑袋削了，果然刀上没血……
总之，杨发财上学时是流氓不是混混，他曾经组织了十个混混，成为拜把子的兄弟，他当头目，一起欺男霸女？打架斗殴干坏事，如果看他当流氓时的“组织能力”，后来居然能混上个“处级”干部，也是有一定渊源的，反正不是一般的混混。
杨发财参加工作之后，起先就是如同的架子工，跟着师傅在一起扛杉篙绑架子，挣点辛苦钱。到后来一个偶然的机会，他被调去当安全员，专门管施工现场的操作安全，他开始转运了，在短短的十几年内，由一个小小的安全员，蹿升到了集团的“正处级”干部。
千万不要小看这个“正处级”，如果在地方就是县太爷。当年牛群放着好好的相声不说，哭着喊着去当副县长，其实也就是个“副处级”。而甭看杨发财是流氓出身，档案里一旦有了“正处级”职位，撞对劲一挪屁股，就是能管几十万人的县长，现实的“双轨制”就是这么神奇。
那么，杨发财的发迹到发达，到底指靠什么呢？其实归根到底就是一个字：财。
按说这个应当是人才的“才”，但人才都要有学历，他上学时精力全在耍流氓上，不可能有那个“才”，而他所指靠的，是发财的“财”。
财就是钱。
曾经，古代的哲学家们探索并讨论生命与宇宙的起源问题时，常被一个问题困扰：先有鸡还是先有蛋？
这些人尽管聪明透顶，但与杨发财比起来，还真没有他聪明。因为他进入职场不久，就破解了官场“鸡与蛋”的难题，他所得出的结论是：想法利用职权抓钱，把钱花在能提拔自己人的身上，自己被提拔后再去抓大钱，用钱再去获得更高的职位，利用职位再抓更大的钱……循环往复以至无穷,而每一循环的内容,都比较地进到了高一级的程度。
为此，不遗余力的抓钱，就成为杨发财上班唯一的目的，就像他父母给他取的名字一样，在政府提出“一心一意奔小康”时，他就一门心思想发财。
在当安全员、职务低时，他是这样抓钱：
他去工地检查安全，一般都是工地请到餐馆吃饭，但吃完饭他总去抢着单独去买单，回来时把发票交给工地，报销后将现金给他。他在买单时，用要求餐馆给他虚开数额，从中挣取差价。
在上级来工地检查时，他到工地总要求去买几条好烟，说是送给领导。事后烟只送给领导一半，或者干脆不送，拿回家后送到烟酒店，低价置换成现金。
…………
在职位越来越高，特别是担任了集团劳保处经理，掌管全集团安全生产、劳动保护最高领导后，杨发财与时俱进，由过去的“抓钱”，升格到了直接“敛财”的段位，对外包队及基层单位到了丧心病狂、横收暴敛的程度。
据说每到中秋、春节两个重要节日之前，他都要求基层单位、协作单位、农民施工队给他买卡，每份至少都在万元以上，打的名义是送给上级主管领导。实际全让他一条龙的卖给了卡贩子。
杨发财是安全生产主管，实际上他最盼着单位死人，并且死的越惨、人越多越好。因为只要死了人，施工单位惧怕追究责任，他就能趁机索要钱款，说是去上边“打点”。实际上钱只是少量请客送礼，多数都进入了他自己的腰包。
要说杨发财最大的能耐，就是睁眼说瞎话，本来子虚乌有的事情，他张口就能编出上边李局、张局、冯处、段处、赵科、吴科……等一堆名字，死了人都要送礼，一般情况下，发生死亡事故的单位，起码要给二十万以上的现金，其中不包括一分钱补偿费，都是凭他空口白牙说送“上面”了。
其中最令人发指的，是有一次一个施工单位出现坠落事故，摔死的是一位藏族民工。他当时正在外地检查工作，听到信息立即嗅出金钱的味道，当即中断检查，打飞机回到京城，连夜找到那家出事单位，竟然以“维护民族团结，防止造成分裂”为名，直接索要现金万元，并限定时间、指定送到他家，不然就会抓人判刑。
中国古人有句名言：“治乱之要，其本在吏。”出自《后汉书·百官五·注》。其实若在古代，像杨发财这种人，几乎连“吏”都算不上，但正是这种的存在，坏法纪，乱纲常，犹如不起眼的蝼蚁，给执政的长堤留下崩塌的隐患。
不过杨发财还算“仗义”，虽然敛财不少，但确实没发起财来，因为冒着风险巧取豪夺来的钱财，一部分让他“孝敬”对他有用的上司了，为的是保住自己的职务，再求官场上的进步。甭看杨发财没什么文化，但“理想”很丰满，他的最终目标，是担任国家安全生产总管，到那时，共和国只要有死亡事故，他合计自己就能有“进项”。
他的另一笔大额开销，和许多贪婪的人一样，就是养女人。这些年，他包养的女人没数，据说连他上学拜把兄弟的媳妇，个个都进过他的被窝。到底有多少女人，可能他自己都弄不清楚了。
几乎知情人都知道，杨发财的“发财”，发的是死人财，所以背后都说他“损阴德”，不会有好报。
其实，只要靠努力辛苦挣钱，抬起头不愧天，低下头不愧地，对得起死者，对得起良心，对后代没什么不好的。
譬如殡葬业的送葬，佛家僧众给死者念经祈福，还是积德的事呢。
但杨发财挣的是黑心钱，有没有报应就单说了。据说他女儿怀孕，经医院检查是“葡萄胎”，胎儿具有宫内发育迟缓，多发性先天性畸形如并指、并趾和脑积水症状……
据说此事发生他心有余悸，曾四下找大师算命问卦，消灾祈福。找到河北一个出名的法师，人家告诉他去买个鼎，回家后放在每天能看见的地方供着。他偏要问法师什么意思？法师被纠缠不过，对他说出四个字：你到顶了。
他当即就明白了，法师的意思，是他缺德到家了……
（待续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