TUhjnbcbe - 2024/9/8 18:00:00
患者婆婆坐在诊室里，看着眼前的复查结果，上面的字陌生又刺眼。她摸了摸站在一旁的孙子，大脑一片空白。时间回到一个月前，她32岁的儿媳突然从公司离职了。儿媳之前在一家外企做财务工作，在这个被疫情阴影笼罩的时代下，儿媳的那份工作可以说是既稳定收入又不错，她怎么也想不通儿媳为什么会离职。她曾尝试过询问儿媳离职的原因，可令她意外的是，曾经一向温柔孝顺的儿媳却一反常态，每次都和她大吵大闹。后来她从儿子口中得知，儿媳不是自己辞职的，是被公司辞退的，因为最近几个月的工作表现实在太差了。离职后的儿媳一反常态，经常在家一睡就是一整天，以前可是一个非常勤快的人，现在却连澡都懒得洗。她看不下去儿媳这样自暴自弃，也试过去开导对方，可事情的发展却愈发反常。儿媳不仅和她大吵大闹，还说“身边有人要害自己”。甚至有一次在饭桌上，一家人吃饭吃得好好的，儿媳突然起身把碗筷给摔了，把一旁4岁的孙子给吓得哇哇叫。家人都以为儿媳是精神压力大，焦虑导致的。可没过一阵子，儿媳身上的问题却越来越严重了。有时候一个人躺在床上的时候，前一秒还在哈哈大笑，下一秒却又大哭大闹。一个星期前，儿媳又出现了头痛、发热等症状，一家人放心不下最医院。综合她的这些症状，我初步怀疑是脑炎等神经系统疾病。虽说病毒性脑炎的成人发病率并不高，但眼下实在看不出其他问题。于是安排她去做个脑部CT，并抽血查一些指标。患者倒是很配合，在婆婆陪同下去抽了血。可就在准备去做脑部CT时，意外发生了。只见患者浑身抽搐，唾液分泌物增多。这一变故吓坏了一旁的婆婆，赶忙喊我过去。我听说后，带着护士火急火燎赶过去准备抢救，毕竟现在还不知道她到底是什么问题，迟到一秒钟就意味着患者的生命多一份危险。庆幸的是，这个症状没有持续多久，等我赶到时患者已经基本恢复，只是整个人看起来十分疲惫。婆婆很紧张，一个劲地问我怎么回事？我没有回答，因为现在病因不明谁也不知道怎么回事，医院，在家里也是一样会病情加重，医院病情加重就能全部怪医生了。就在我准备让家属带着患者去完善脑部CT时，接下来婆婆的一番话直接令我头皮发麻，寒意顿生：“医生，我媳妇这会不会是狂犬病...”“什么意思？为什么这样说？”我一阵紧张。“以前老家村里有个人就是狂犬病走的，当时他那症状和我媳妇这个有点像。我媳妇半年前正好也被狗咬过，会不会...”话还没说完，患者婆婆意识到了问题不对劲，没敢继续说下去，整个人明显开始哆嗦起来。听她说完我心里一惊，狂犬病确实会有发热、焦虑、疲劳、易怒、痉挛、行为古怪和神经过敏等症状，再加上患者曾被狗咬过，这样一看真的很像是狂犬病。好在询问后得知，患者曾严格注射过狂犬疫苗，且伤口不深，狂犬病的可能性不大。很快，患者的脑部CT结果也出来了，确实发现了问题：有一定程度的脑萎缩，中度脑沟增宽、脑室扩大，伴随脑积水。脑部CT结果结合患者的种种症状，我有股不好的预感，于是安排对患者进行血RPR和TPPA检查。检查结果为阳性，且滴度很高。可能很多人不知道这个阳性意味着什么，意味着患者压根不是什么狂犬病，而是“梅毒阳性”！因为患者的这些症状，我怀疑梅毒螺旋体已经侵犯到了她的中枢神经系统，引发了神经梅毒。所以在和患者及其家属说明情况后，决定对其进行脑脊液常规检查。结果证实了我的猜想：呈轻度浑浊，蛋白质含量为mg/dl，颅内压增高，细胞数增多为x。也就是说，患者之前的种种异常行为，都是因梅毒入侵中枢神经系统导致的。那患者这个梅毒到底是怎么来的呢？目前梅毒感染主要有两个途径，其一是后天感染，比如性行为或者血液传播；其二是先天感染，比如妊娠合并有梅毒的孕妇，其体内的梅毒螺旋体通过胎盘感染胎儿。患者已经32岁了，且家族中没有梅毒病史，也就意味着不可能是先天感染，那只剩下性行为与血液传播。进一步询问发现，患者并没有小作坊补牙、纹身、纹眉等可能导致血液传播的行为，也就只剩下性传播了。“有高危性行为吗？”我面无表情。“没有，绝对没有！”患者回答的很肯定。“带孩子也去查一下吧。”初秋的太阳透过窗口的玻璃，洒在诊室的地上，我却从患者和其婆婆身上感觉到刺骨的寒意。我突然想起《夏洛特烦恼》里的一幕：夏洛被查出艾滋病后，秋雅连忙说她也要去查一下，秋雅刚说完，袁华也举起手说要查...都说艺术来源于生活，但我多不想这样的艺术取自生活，可此时此刻这个情景却真的再现了。不出意外，4岁的儿子也是阳性。“得让你老公过来查一下。”这句话我想了很久，不知道到底该怎么说出口。枕边人，变成了谜一样的男人，他背着她到底做了什么？没有人知道。她转过头望向窗外，空洞的眼神里尽是绝望，婆婆几近崩溃，我不敢看向他们，因为这是我最不想看到的结果。几天后，皮肤性病科那边的同事告诉我，她老公确诊了，确定了是她老公传染给她的，她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又通过妊娠传染给了孩子...为什么患者丈夫和孩子没有明显症状，患者却症状那么明显呢？这是因为有一部分患者在感染梅毒螺旋体后，在很长一段时间内并没有什么临床表现，这时只能通过抽血查到梅毒抗体的存在。这表明患者在感染梅毒后，可能因为机体免疫力暂时还比较强，所以还没有发病，没有什么明显症状，这也称为潜伏梅毒或隐性梅毒。虽然没有症状，但此时体内的病毒还存在，所以还是有传染性的。最后，想给所有人提个醒虽然有些梅毒患者没有明显症状，但平时还是能够发现一些蛛丝马迹的：①全身出现不痛不痒的皮疹，且对称分布，手心与足底较多；②生殖器出现溃疡面，摸上去较硬，没有明显痛感；③同侧大腿根部能够触及肿大的淋巴结，且不痛不痒；④私处出现小片状稍隆起的扁平疙瘩，疙瘩表面较湿润，却无症状；⑤嘴巴内突然出现不明原因的不痛不痒的隆起性损害，发病时间短，一般两周左右，如果伴有全身皮损，可高度怀疑梅毒。